刘晓庆
老一辈人吃烟,相比起现在一盒盒的白沙,讲究和技巧更多。
讲究呢,是农村乡里人自己兴起的豪爽义气。通常的讲究不多,但是格外在乎一个礼。上山干活,下山偶遇熟识的老伙计,就可以找棵树钻着乘凉。柚子树最好,叶大多见。树下尽可谈天说地,多半是农事和家务琐事,但是爷爷多是打听着那个地方哪户人家需要砌墙的工。聊到最甚,一卷烟通常已经在说话间就已经备好,等到对方打个顿,爷爷就顺势递上。除了助兴轻松身心,卷烟到了人与人意兴阑珊将尽之时,还可以活跃气氛,一卷烟入了口鼻,也是图个好聚好散,各自归去就是。除了好伙计之间卷烟招待,生人仇人皆是可以一卷烟填平嫌隙。爷爷是个和气的人,不愿意和女人一样吵嚷,但是吵架在乡下并不稀罕,通常是两家的女人吵着,完了两家的男人劝架,彼此一卷烟递上,便就恩仇快泯了。
卷烟看上去就像是农民百姓间关系的润滑剂,但是不是谁都能掌握了卷烟的技巧。
卷烟说难不难,但是也难。首先要上集市挑合心意的烟叶,这种选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口感好坏无定论,但是尝过爷爷卷的烟的人,无一不是称赞羡慕的。我小时候经常和爷爷婆婆上集市,婆婆在菜行卖菜,爷爷就蹲在各个卖烟的老头那里捻着烟手摸鼻闻,很像回事。我凑近和爷爷学,可是翻来覆去,除了觉得叶子大小不一,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区别来。我说过这种选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选好烟叶,剩下的就好做了。找一把称手的菜刀,用劲儿磨上一磨,擦出银光来,将烟叶切成细米粉粗细也就算好,但是爷爷可以弄得更精细。最后只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就好。一般都是由我跑腿,去口前小铺里买上五毛钱的白纸,一一裁成纸牌大小;找一个合适的袋子来盛放,爷爷的袋子十几年如一日的是用我吃完的方便面包装袋,一个袋子可以用得掉了色。别看包装袋简陋了些,但是它的用量大小十分合适,爷爷将烟丝放进去,塞进一叠裁剪好的纸,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曾经和爷爷学过一阵子卷烟,想要让烟丝服服帖帖裹进白纸里让人点,一定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偏偏我手笨得厉害,也不算笨得厉害,全是爷爷教得太敷衍,大概他心里想着,卷烟于我而言,用处不大。
爷爷有五十多年的烟龄了,吸烟通常是遭到婆婆和我抵触的事情,但凡爷爷吸烟,定会将我俩呛得出泪水,所以爷爷多次被勒令禁烟。而我呢,爱好不多,儿时作为方便面的死忠粉,瞒着背着买一袋手抓干脆面是常有的事。为了不成为被婆婆议论的焦点,我和爷爷一般是互相告发。
后来,我长大了,有时候爷爷会好奇问上一句,现在的方便面都没有袋子了吗?桶装面也是存在的……我笑了笑不答。爷爷这几年倒是很少吃卷烟了,我猜想是找不到当初的心仪的原材料了。
我听说小鸡炖蘑菇这道菜,没了蘑菇还是鸡,没了鸡也还是蘑菇,但那都不是食客们想要的。
(作者系衡阳师范学院2017级汉语言文学系一班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