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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28日

喻家嘴的记忆

□ 吴波

对喻家嘴的记忆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

三十年前,我在上小学,母亲常在傍晚时分对我说:“三儿,明天到喻家嘴赶场剪头发去。”我早早洗澡上床睡觉等天亮,却兴奋地在棕绳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棕绳床嘎吱嘎吱响,父亲便吓唬我:再不睡觉,抱起来放外边狗窝睡去。我当真,便立马安静下来,睡不着也再不敢动。憋不住想要动下,也是屏声息气小心翼翼地翻身生怕床再响。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就急不可待地催促母亲赶快走。路上遇到同村的叔伯大婶,母亲会问:“不赶场去?”“噢!今天2号,喻家嘴的场!” 忙得忘了日子的叔伯大婶一拍大腿,迅速转身进屋换衣服,赶场自然是要穿得光鲜靓丽些!

喻家嘴每逢公历2、5、8号赶场的习俗,至今都没变过。

从村里到喻家嘴要走上一个多小时的路。那是条碎石路,路上的车很少。遇见的车,大多是拉水泥、拉钢筋的货车,搭载不了人。如果运气好,偶尔会碰到一辆村里或附近村子的手扶拖拉机,只要能挤得上,大伙儿都会爬上去。拖拉机“嘟嘟嘟”地冒着柴油尾气,欢快地载着我们驶向喻家嘴。当然,更多时候没有那么好运气,都是走路。一路上,孩子们连跑带跳,哼着歌儿,和路边灌木丛中各种小鸟的啁啾声交汇在一起,如一曲美妙的山乡交响曲。

走过岩门坡,喻家嘴便映入眼帘。看得着,却还有两三公里的路。我们没有抱怨,走得更欢快了。

那时,喻家嘴只有正街是水泥路,其余几条街,都是碎石泥巴路。天晴时,货车开过时,会扬起漫天灰尘,其中裹挟着塑料袋、纸屑。路旁小商贩摊位上的深紫色甘蔗,往往都布满白白的灰尘。就算这样,依然阻挡不了我们对甘蔗清甜汁水的向往,回家时都会秤上一两根。炸油粑粑的老奶奶,在街中拐角位置躬着腰,左手捂着嘴,右手用一根长长的竹筷子小心地翻动着油锅中金黄的粑粑,香味飘得老远,惹得我们咽口水。那个年代大多数家庭经济都拮据,不比现在想吃什么都可以买。我们经常是手里拿着甘蔗,眼里却看着油粑粑小摊,嘴里不断咽口水,被大人们拖着还一步三回头。下雨时,环境更差,飞溅的泥桨溅得临街墙面斑斑点点。年轻的司机没经验,不晓得减速,“呼”的一声跑过,躲避不及的老人、小孩就被溅了一身的泥水,惹得老人一阵咒骂:“不得好死的龟孙子!开车不长眼睛啊!”

喻家嘴街上的房子,一部分是老木房,一部分是砖瓦房。老木房小青瓦、花格窗、松木檩、杉树条;砖瓦房建于六七十年代,青砖或红砖,齐腰位置刷了一层白石灰。记忆中,街中间位置是供销社,与索溪峪镇政府隔街相对,经营它的是一个极其平易近人的妇人。刨木板壁上镶嵌着玻璃的柜台中,有着茶米油盐、针线等好多日常生活物资。人们都会到那里购买。那个年代,供销社的品牌影响力在人们心目中是相当大的,是价格和质量的保证。

供销社旁边还有理发店、杂货铺、修表档,后面有铁匠铺,有民房。店铺的门面多斑驳怙蚀。打我有记忆起,这些店似乎大多开始衰落了,逐渐退出了喻家嘴的历史舞台,尤其是修表档、铁匠铺。但在此之前,依然看得出曾经热闹繁华的盛景。每次赶场,进理发店是少不了,这也是每隔一两个月一定要赶次场的真正目的。理发用的工具是手推剪,遇到钝的剪子,夹住头发了生疼。能剪的发型也就是光头、平头,技术含量最高的,莫过于中分和偏分。

供销社后有条青石板路,遍布沧桑,时光把青石板打磨得极是光滑平整。石块大大小小错落有致,一直蜿蜒到索溪河边。拾级而下,路边有高大的苦楝子树、水柳树,河边有一望无垠的芦苇丛。春天里,柳条随风飘舞;秋天里,芦絮漫天飞扬。

记忆里,河岸边总有妇女们在大大小小平坦的河卵石上捶洗衣物。索溪峪是喀斯特地貌,大部分村子的地表很难蓄住水,我住的村子更是如此,所以每次赶场,妇女们都会捎带上一背篓衣物去索溪河里洗。中午时分,河两岸的芦苇丛中、小灌木上便晾满了五颜六色的衣裳,河边上来往行走的多是洗衣服的妇女,或是接她们回家的男人们。

索溪河馈赠和滋养了无数人。那年代物质匮乏,人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一饱口福。但索溪河里的小鱼小虾,会丰富我们的餐桌。妇女们洗衣,男人们便穿着裤衩打鱼,手脚快的,一个早上能捞得几桶小鱼小虾。自家吃不完,便提到街上卖。小鱼小虾油炸后,澄黄酥脆,一口一个,不用吐刺,好吃得停不下来。

三十年后的今天,喻家嘴到处楼宇林立,有了商业城,有了现代的小区,一派欣欣向荣。宽敞平整的马路,依水而建的公园,处处鸟语花香,美不胜收,茶余饭后,人们总爱出来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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