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芦屾

二十多年前，我被迫把桑植县城的澧水书社转让出去了，决心到张家界市来闯荡一番。当时，旅游业正冉冉兴起，我要投奔的是我在市内一大型旅行社当老总的表叔。当我满怀希望和信心地找到表叔，表明想当导游的来意后，表叔直接地拒绝了我，说我“个子小、形象不佳、普通话不标准，不是块当导游的料”。

沮丧中，我想到了老万。我与老万曾经在一年前的桑植梅山文学笔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老万也是开旅行社，叫做武陵源职工假日旅行社，办公场所设在宝峰桥头一栋三层小楼。

老万，大名叫万鹏程，江苏扬州人。在老万的办公室，老万认真地听完了我的想法，然后肯定地对我说，只要你想做好一名导游，你就能够成为一名好导游。

听完老万的话，我激动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老万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就这样，在老万的引领下，我走上了张家界旅游行业从业者这条人生之路，直到今天。

老万给我的最初印象，有三点。第一，个子很高大魁梧，两百多斤的身架子，威武阳刚。第二，老万只有一只正常的眼睛，他自己说，另外一只眼睛是做了置换手术的。第三，无论走到哪里，老万都带着一个大茶杯，说几句话，就喝一大口水。

老万很有人格魅力，能够凝聚人心。从老万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蕴含着人生的哲理。打掉我们的自卑，树立我们的自信，是老万的拿手好戏。归入老万麾下的人，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生，大部分都是高中生，还有初中生和小学生。但是，正是这些文凭不高的人，在老万的带领下，打出了职工假日旅行社的江湖地位，在张家界旅行社行业树立起了一块丰碑。

没有多久，老万去了一趟深圳。没有多久，老万就从13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了深圳经世德理（九天洞）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九天洞景区位于桑植县利福塔镇，属于桑植县、永定区、永顺县的三县交接之地，地域社会情况十分复杂，企业管理绝非易事，总经理十分难当。在老万之前的几年间，深圳经世德理公司先后委派过来的六任总经理都无可奈何，挂印而去。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老万只烧了两把火，就把所有人“烧”得服服帖帖了。

抓景区内部管理，老万有一套。抓景区市场营销，老万也有一套。走出去，请进来，联通渠道，扩大品宣，老万忙得不亦乐乎。九天洞景区的经营业绩日渐上涨，游客络绎不绝。

时任张家界市旅游局局长田贵君先生，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要求张家界本土旅游管理干部和旅游企业法人代表都要向万鹏程学习，学习他的旅游企业管理经验、大局意识和宏观思想，既要埋头拉车，又要抬头看路。

然而，好景不长。成也九天洞，败也九天洞。因为九天洞，老万竟然被刑警抓回了江苏扬州。

1999年夏，中国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隆重举行。张家界组织各大景区赴云南昆明开展旅游促销活动。一本张家界的旅游宣传资料上老万的一张半身照，被一名扬州游客拿回去后，引出了一桩旧案。

原来，老万本名叫做袁义成。原是扬州一家校办企业的负责人，在满洲里与一家公司合作时，被骗了，将全校老师集资而来的款项全部搭了进去。亏空那么多钱，一时半会儿也赚不回来。没有办法，老万只好带着财务和出纳，跑路了。几经周转，老万来到了张家界市武陵源区，创办了武陵源职工假日旅行社。

老万是在武陵源区索溪峪被抓走的。没想到，从此以后，直到老万去世，我再也没有见到老万一面。

后来，老万被判了九年。

然而，老万只坐了四年牢，就出狱了。在狱中，老万表现积极，获得了五项国家专利，并将专利捐献给了国家，获得减刑。

得知老万出狱后，2007年10月的一天，我给老万打电话。没有想到老万当天刚好从手术台上下来。我急忙问，什么情况？老万回复我，是肠子上的问题，已经手术了，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要我放心。电话里，老万心情很好，和我聊了很多话题。

后来，老万去了北京，给国内大型企业做营销策划和投资顾问，做得红红火火。

然而，依然是好景不长。

2011年8月31日，因为结肠癌加胃部大出血，华东汉子万鹏程先生病逝于北京，享年55周岁。

得到老万去世的噩耗，我没有反应过来。

金鑫、包自红和我等老万旧部兼兄弟，立即购买机票，连夜飞往首都北京，去送我们的人生导师、为张家界旅游事业的发展做出过贡献的万鹏程先生最后一程。

没有老万的言传身教，就没有我今天对国证导游讲解、旅游营销策划、旅游品牌宣传、旅游企业管理的认识和了解。

谢谢老万，谢谢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