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丽

“怎么，我们家姑娘不爱她老爸了？”

爸爸，你常这样问我，可我却从未认真正面回答。

“山摇风意冷，蛙鸣月光前。”无意间翻阅你年轻时留存的书籍，那卷起的页脚爬满了灰尘，泛黄的纸张，被晕染的字体，依稀可见你那时的壮志豪情。嗅着淡淡的霉香，我恍然惊觉：爸，你老了……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依依不舍的追到了这辈子。难怪您那么用情至深。

你告诉我说我是在黎明破晓的时候出生的，所以名字中有个晓字，“初日破晓，希望美丽之地”，多有深意的名字，想不到做了半辈子农民的你竟会有那么文艺的时候。

记忆无法战胜时间，她在生命长河里被冲刷得零零散散。我还记得你大手牵我小手的触感，粗糙的掌纹总把我磨得生疼。可我偏就特喜欢你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踏着月光，走上回家的路。

记得上学时，你总用摩托接送我，四季轮回，一年又一年，从未间断。上学的那段路，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总哼着不成调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盛夏，你的汗水渗透了衣服。寒冬，冷风刺得脸颊生疼，连耳朵也没了知觉，我把头一偏，让脸和耳朵紧紧的贴在你背上，细细感受着你的温度，左边暖和了换右边，周而复始。

小时候，我喜欢追逐你的步伐，你总会停一停，等我跟上。后来，我赶上了你，超越了你，可我却忘了等一等后面气喘吁吁的你。

青春期，我们的关系在生活的小事中变得敏感，稍有一点意见不合，便吵得面红耳赤，最后以冷战收尾。我性子桀骜不驯，你又固执己见。我嫌弃你老土的穿着、糟乱的头发、邋遢的胡渣、啰嗦的语气。你看不惯我玩手机、熬夜、在家里跟你对着干。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担心我，只是我没耐心，不理解。你不说，我不懂，我们就这样做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就像一只刺猬，你把我捧在手心，扎手，却又不舍得放下去。

进入高中，和你见面的时间少了，我们也把青春期的恩怨情仇渐渐释然了。去年夏天，你倒下了，我才发觉你确实老了。每个月底，你总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嘴上敷衍着快了快了，心里却迫不及待。一次，我回家做个东西，你拄着拐杖好奇地在我身边问来问去，我一一解答。不经意说出想要花，结果你拿着剪刀把邻居的花给剪了，我拿着花，哭笑不得，那时的你真可爱。有时你固执，霸道，不讲理。可我一怼你，给你讲道理，你就沉默不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总会愧疚，后来，我学会去慢慢地弥补你。

爸，还记得那一次么？我在打扫卫生，你站我旁边好一会说，“我最喜欢我家姑娘了。”这样的话你从小说到大，我都听腻了。接着你说，“怎么，我家姑娘不喜欢她老爸了？”我依旧沉默不语。你转身，让我错过你眼底的落寞……

白落梅说：我们总让自己走得太远，穷极一生去追寻荣誉、权力、财富，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回首只剩苍茫。可是我知道，有些路啊，踽踽独行，跋山涉水，蓦然回首，你一定就在我身后，不离不弃。

落日依然，水光依旧。星辰如常，山河如故。原来最美的事情不是留住时光，而是留住记忆。

你问我的问题，其实我早有了答案：

爸，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作者系市民族中学高二151班学生 指导老师：谷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