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 湘斌

时值清明，天气渐暖，桃红柳绿，空气清新，因而称为清明。古代诗人描写清明的诗词众多，其中唐代诗人杜牧（因其与杜甫齐名，被人称作“小杜”）的《清明》影响最为广泛。每当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来临，人们总会情不自禁地吟诵起这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暮春时节，乍暖还寒，雾霭般如纱的蒙蒙细雨纷纷洒落，路上的行人在春寒中瑟缩，满怀愁绪，急切地想要找个酒家歇脚。此时，行人遇到牧童，便询问哪里有酒家可以暖身，牧童挥动牧鞭，指向在风雨中飘扬着酒旗的杏花村。这短短二十八个字，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一幅淡雅的风俗画，一曲质朴的乡谣，更是一壶令人未饮先醉的杏花村美酒。

千余年来，这首诗脍炙人口、流传不息，还衍生出许多趣闻佳话。据传，宋代大诗人苏轼对这首诗赞不绝口，兴致盎然之下，他在《清明》原诗的基础上稍作改动，便将其改成了一个微型剧本。内容里有时间、地点、场景，还有人物、表情、动作和对话，自然流畅，毫无雕琢的痕迹。这固然要归功于原作的精妙，但也不得不赞叹苏轼改动的巧妙。

苏轼的妹妹苏小妹素有才女之名，是当时颇负盛名的女画家。她既钦佩兄长的诗才，也常常会给他的作品挑些毛病。她听闻此事后，当即拿出纸扇笔墨，在上面写下《清明》诗赠给苏轼：“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苏轼看到后十分惊讶，按照词的读法念了起来，不禁喜笑颜开，称赞道：“小妹不愧是我苏家的才女，小杜的美诗经你这么一点，竟成了一首绝妙好词。”随后还作诗道：“清明好诗数小杜，清明好词小妹优”。

在他人的名作（主要指诗词）上展现“才华”，是古代文人墨客常有的举动，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才学。明代澧州有位名叫曾悦的秀才，平日里喜爱诗画，自认为文采冠绝澧州。他读了杜牧的《清明》诗后，对诗的精妙赞不绝口，但又当着文友的面摇头晃脑地说：“虽说此诗极好，却也有些不足，语言稍显啰嗦，还可雕琢删改。”文友们十分诧异，问道：“先生有何高见？”秀才面露得意之色，指手画脚地评点起来：“既然说‘时节雨纷纷’，那必然是‘清明’时节；既然提到‘行人’，就不必再写‘路上’；‘酒家何处有’本身就是问句，何必再用‘借问’；既然是‘遥指杏花村’，也不一定非要写明是‘牧童’。”众人便问秀才打算如何改写，秀才得意忘形，将诗的每句前两个字删掉，改成了：“时节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可改完之后，这首诗的意境和韵味荡然无存。

如果说曾悦的做法是“削足适履”，那么武陵府幕僚杨天成的行为则是“狗尾续貂”。杨天成以“天才”自居，听闻曾悦改诗一事，对其嗤之以鼻，他把原诗续写如下：“艳阳春，清明时节雨纷纷，沾衣襟，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牛背牧童忙欠身，遥指草桥通，一片薄云深，青青翠隐隐，露水碧涔涔。酒帘飘窗外，茅庐靠山根，那里就是酒家杏花村。”

清末，溇澧才子吴恭亨（字悔晦）对曾悦和杨天成改动《清明》诗的行为极为愤慨，于是写诗抨击：“曾杨无知自充能，乱改杜诗成笑柄。《清明》美诗传千古，至今再无第二人。”这首诗被收录在他的《悔晦文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