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寇 杰

前年秋天，外祖父郑绍勘离开我们了！

第一次见到外祖父是2013年元旦。他拄着拐杖，不用搀扶走上岳父家三楼客厅，穿着大衣，戴着绒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虽然之前彬彬重点介绍过，但初次见面和我心中的八十老者印象完全不同，干净利落、质朴儒雅。

后来，外祖父古体诗《杖朝自吟》结集印制时，他拿出了1953年在沅陵县培训的合影照片。我们从数十人的青年才俊中一眼就能辨别出外祖父——英俊潇洒、超凡脱俗。

没想到有才华的外祖父就在秋天去世了。得到消息，我迅速赶到外祖父家。环视灵堂，眼中尽是外祖父的身影，耳畔尽是外祖父的妙语。“绍书香德才兼备，勘战火文武双全”的对联，是友人所撰所书，是外祖父生前最喜爱的字体。堂屋神龛上所书的“天地国亲师位”木匾和《赤壁怀古》的竹简，是外祖父自己动手制作撰刻。硕大的毛笔字“孝”字，挂在堂屋。外祖父经常教导我们说“孝心感动天和地”。外祖父理解的“孝”应该是敬天法祖、孝亲顺长。那年，他和外祖母还不顾儿女反对，坚持整修多年未住的石堰坪老宅，让祖宗留下的老屋焕发青春活力。

回想起外祖父的一生，命运坎坷。外祖父和外祖母生养了一儿五女，自前些年重病以来，儿女均在病榻前悉心照料。可惜回天乏术，但离去时子孙悲痛无比，舍不得他离开！

艰苦岁月，外祖父用一颗慧心和一双巧手养育了子女，生活技艺自学自会，裁缝、修表、刻章皆精通，木匠、篾匠、写“对子”都在行，取名、测字、看日子熟悉。年过八旬，舅舅旅游带回来机制竹简，外祖父买来楠竹、刻制诗文，用桐油、油漆装饰，编制成简，比机械制作的工艺品毫不逊色。2015年小满时节，妹妹妹夫喜得爱女，要我取名，我意小满时节出生，就叫“小满”。而请教外祖父，改为“小曼”，既谐音“小满”，又更有意境。外祖父的聪慧赢得了周边人尊敬。

外祖父膝下九个孙子外孙，他分担子女抚育的压力，个个都照看过。照料生活，辅导学业，教授毛笔字。尤其是用勤劳、善良和聪慧传授了生活哲理，这些受用无尽，而且已影响到重孙辈。

外祖父善于经营生活。庭院不大，前院培养了花草，后院种植了蔬菜，养着一只黄猫。逢年过节，儿女孙辈们习惯于聚在外祖父家，喝酒谈天，重孙辈则喜欢他的花草和老猫。

外祖父外祖母携手走过了七十年，相互陪伴。外祖母虽不识字，但博闻强记，在乡里是有名的“都管”，外祖父把“都管”的经典说词誊写出来，便于外祖母背诵。外祖母“出口成章”的背后，也有外祖父的默默支持，他们相濡以沫，是我们的典范！

外祖父是一位智者，善于思考。几年前，我有机会去中直机关工作，当初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家人也拿不定主意。外祖父一语点醒：“北京别人可以去，你也可以去，房价等都不是考虑的因素，我六十岁才买这房子，但两口子必须一起去！”工作重要，机会诱人，但家庭也要兼顾。

秋夜，我们为外祖父守灵，陪他老人家走完人生最后一个里程。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遗忘才是，外祖父永远活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