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鸿
小时候学过的课文中有两篇印象深刻,一篇是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这又酸又甜的野果让好吃的我吞了好些口水,“覆盆子”,好奇怪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样子?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覆盆子”就是书上说的“刺莓”,也就是我小时候孜孜以求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泡儿”,或者“梦儿”。另外一篇就是《挖荠菜》了,记得作者把挖荠菜描写得很好玩又很好吃的样子,原文是这样描写的:“田野里长满了各种野菜:雪蒿、马齿苋、灰灰菜、野葱……最好吃的是荠菜。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真是无上的美味啊!而挖荠菜时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荠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从此荠菜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的家乡有荠菜吗?是什么味道呢?好想提着篮子在“广阔无垠的田野里”挖一回荠菜啊!后来,也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湖南是有荠菜的,只不过我们叫它“地米菜”,人们只在“三月三”这天,寻找已经开花的荠菜煮鸡蛋吃,根本不晓得在冬天将尽的时候,鲜嫩的荠菜是一种美味。
正月初六,阳光灿烂,不能辜负这好天气,于是我提着塑料袋,带着小铲子,去附近小河边看看有什么可摘的或可挖的,实在没有,晒晒太阳也是舒服的。走到一片白杨树林里,脚下是一大块似野非野的松软沙地,在一块腊油菜和乱七八糟的野草之间居然发现了好多荠菜!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林照耀在这些鲜活的植物上,叶片泛着银光;光秃秃的白杨树直直地戳向蓝天;河水在安静地流淌;偶尔有一只鸟儿鸣叫着从树枝飞到草丛中觅食。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舒适!这舒适来自多年以来挖荠菜的愿望成真,来自我一人独霸这一片荠菜的窃喜,来自阳光和空气给人带来的愉悦,来自苦难过去的自由和畅快……
我贪心,挖了满满一大袋,如果不是实在装不下了,我可能会一直挖下去。提到小河边洗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洗菜的女子,仔细一看,真巧!原来她也在洗荠菜!女子说她是安徽的,嫁到我们这边,每年都会挖很多荠菜,这边没人吃这玩意儿,但是荠菜在她的家乡被认为是最好吃的野菜,而且根本长不了这么大,因为还没长大就被性急的人挖走了,菜市场里人工种植的要十块钱一斤呢!她告诉我荠菜的多种做法,可以剁馅儿包饺子、做包子,可以焯水后凉拌,或做成菜团子放冰箱里,可以吃好久。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好怎么吃,对于这些天然的吃食,我是“搞”大于“吃”,很喜欢“寻找”和“捡拾”,“挖掘”和“采摘”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就像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不是得到可以预期的财富能够比拟的。
今年的野味之旅不经意地从正月初六正式开始了,一想到还有白蒿、鸭脚芹、山竹笋、梦儿、枞菌、地枇杷、八月炸等等这些无穷无尽的大自然的美味在等着我,就抑制不住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开春以后,我要大干一场,不能辜负这大自然的恩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