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万淮

手上有指纹，指纹分为两种，一种叫螺，一种叫箕。据说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螺，或完全相同的箕。以前我们都有印章，借钱呀什么的就在借条上盖个自己的印章，表示对此事负责。其实这印章不是某人独有的，别人完全可以仿造。后来就发明了按指印。遇到要负责任的事怎么办呢？按指印。这事就隐含了一个事实：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据说，日本人原昌宏就是根据螺与箕的唯一性发明了“二维码”，不过，他的“初心”不是用于现在的手机或移动支付，而是用于汽车零件的管理。

我们小时候很喜欢观察和研究小伙伴手上的“螺箕”，闲暇的时候，女孩子就互相看手，数一数，某人有几个“螺”或几个“箕”，有时候也要男孩子把手伸过去，她就捏着你的手仔细看，仔细数。关于螺与箕，还有一些歌谣，比如我们慈利的：“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穿破裤，七螺八螺赶鸭婆，九螺十螺点状元；千螺万螺，挡不到一对踏螺。”踏螺就是脚前掌与大拇趾相对应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螺穷，二螺富，一螺或二螺与他们的人生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又为什么全是“螺”的或全是“箕”的都是好命，这究竟有没科学依据。但是，小时候看螺看箕，唱螺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那时候，如果发现某人有九螺十螺，或有踏螺，我们立马对他或她刮目相看。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观不观察螺与箕，有没有类似的游戏或歌谣。如果没有，那么或许可以说关于螺事与箕事是农业社会的指征之一。这是为什么，也是值得思考的。

我感兴趣的是关于螺与箕的歌谣是不是只有我们那个地方有，全国哪些地方有。于是，我看书，就会关注这方面的事。

最近看到一本书《各省童谣集》，是1930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这是上世纪北京大学民俗学会搜集来的——里面关于螺与箕的歌谣有三十几首。我摘抄几首如下：

一是浙江富阳的：“一螺富，二螺穷，三螺叠稻棚，四螺挑粪桶，五螺磨刀枪，六螺杀爹娘，七螺八螺银子装满箩，九螺十螺讨无路，只有十箕，前厅吃饭后庭嬉。”这刚好与我们这里的相反，一螺则富，二螺则穷，九螺十螺讨米都没有路。从这里还可以看，人生的得意与失意与螺箕没有必然联系，为什么浙江富阳地区，长九螺十螺的人就讨米，而我们这里长九螺十螺的人就发财呢？这是地区差异吗？显然不是。

二是福建顺昌的：“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忙碌碌，四螺开金铺，五螺没儿生，六螺做奶奶，七螺插金钗，八螺要挨打，九螺全，十螺点状元。”一螺穷二螺富，九螺十螺都很好，这和我们这里差不多。所搜集到的除浙江富阳以外，几乎都是“一螺穷，二螺富”，这是规律吗？可能不是，也可能与押韵有关。

三是湖北恩施的：“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住大屋，五螺卖柴，六螺穿鞋，七螺八螺，挑屎过街，九螺单，当天官，十螺全，点状元，十个簸箕，金银挑起。”这里有问题，九螺既然是“单”——单身，媳妇都找不到，怎么会当“天官”呢？

例子就不再举了。螺与箕与人的命运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孩童的一种游戏而已。但是也有当真的。有本书《沪谚外编》，作者叫胡祖德，书中说：“旧例，招募兵勇，及解配重犯，皆验十指箕斗。”——斗，有的地方称“螺”为“斗”——招募当兵的要看螺或箕，才能决定收不收；一个人犯罪了，把他们解押到什么地方，也凭螺与箕来决定。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个人长螺或箕，或者长螺与箕的多少，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有什么科学解释吗？再者，慈利这地方的“螺箕之歌”，还有些什么？前河的与后河的，都是一样的，还是有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