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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人潮溪 2022年05月06日  来源:张家界日报

□ 陈和锐(土家族)

再次来到人潮溪大桥上,面对深邃墨绿的河水,我开始深深地怀念那个从前的小镇。

原来的人潮溪镇北临溇水。溇水又称溇江,澧水的支流。发源于湖北鹤峰,在慈利注入澧水。在靠近小镇的上游,两岸峭壁,俗有“小三峡”之称,乘船时,常可见猴子在悬崖上穿行。

人潮溪镇是常德石门县与桑植县来往的必经之地,水陆交通要道,无论是改革开放前还是改革开放后,过往的人都很多,这镇很是繁华。

河里有放排的,也有检查站。放排,就是将十几根长长的树木用铁丝编排在一起,一头窄一头宽,窄的一头在前,宽的一头在后,在两头各扎一根木材,相当于船的舵,用来控制方向。放排是当时水上运输木材的常用方法,通常在春夏季。这个时候,河水量大,排不会在滩上搁浅。一个排通常有两人,他们在排上用塑料布支一个帐篷,捎上些在家里备好的熟食。顺利的话,放排一个来回要大半个月时间。

放排是个技术活,很危险,一般身强力壮的男人才可以。木排在下滩时最危险,这时两人必须有默契,得用力把握好方向,否则,随时有被撞散的危险。那时通讯不发达,男人出门放排后,家里人会日夜提心吊胆,哪天男人突然归来,一颗心才收回了肚子里。为相互有个照应,放排一般都是一群人邀在一起出发。

木材的运输国家严控着。快到小镇时,水势缓下来,有所木材检查站依山而建,每一个木排在这里都必须靠岸接受检查。检查站属国家单位,在当时,放排的人都很羡慕检查站那些吃国家粮的人。

顺着检查站往下,山的背面是条溪,溇水的支流。这“两水”的汇合点成了一张“嘴”,称“庙嘴”。庙嘴水深,岸边有大岩石,是船只能停靠的唯一位置,成了码头、渡口。渡口是出入人潮溪镇的必经之路。为了省力气,人们在河上拉了一根粗的铁丝,在渡船头上接上一根绳索,用一个环穿进横的铁索,船工就只要用手拉铁索了。在我的记忆里,渡公是一个姓“廖”的人,年纪稍大,大家都喊他廖伯。早前,需要过渡的人,要么给几分钱,要么给廖伯给点家里的东西,后来国家给廖伯付了基本工资后,过渡就都是免费。

庙嘴有栋大仓库,是县贸易公司的,用来储货用。贸易公司在对面还有很多房子,有很多“吃国家粮的”在那上班。再后来,贸易站撤走了,仓库被一对夫妻买下,开了一家小旅馆。

一个地方的繁华一般都与商业分不开,人潮溪镇也一样。供销社里,既有各式各样的生活必须品售出,也收购着各种山货、特产。当时进供销社的销售门市,就跟现在进大超市一样。也有不一样的。售货员的神态不一样。供销社的售货员那叫一个“神气”,完全没有超市导购员的恭顺。改革开放后,供销社被承包,生意一天不比一天外面的小店,日渐衰落。

印象中,两家小饭店很火。一家姓向,起初租用着供销社的一个收购仓库,卖包子馒头,后来索性开起了饭店,赚了些钱后,便把仓库给“盘”了下来。另一家姓丁,起初靠河搭了所简易木房,人很谦和,过往的路人都喜欢去他的店。

最美好的记忆莫过于在学校的生活了。

学校在庙嘴的正对面,背靠大山,前面是溇水。最早,初中毕业可以考中专的时候,这所学校曾轰动全县。那时考学分指标,第一年分两个指标,两个全考上;第二年分五个指标,五个全考上;第三年分十个指标,十个全考上。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人们都用“人潮溪现象”来赞誉这考学盛景。

学校前面,河床中有块大岩石,叫“仙人岩”。人们猜想,可能是庙嘴那个山脉在河床底下,在这里又上升凸起的缘故。夏天的傍晚,在操场上打完球,就拿着毛巾、香皂到仙人岩洗澡。那是最惬意的时候,是男人们的天堂。仙人岩是个天然的跳台,水性好的人经常从仙人岩上往下跳,比谁跳得远,潜得深。女人洗澡,则在相对安全的下游方,那里有个沙滩围成的巨大水凼。

传说中,不管河水怎么上涨,都淹不了仙人岩,水涨它就长。仙人岩还是“人潮溪”地名的由来,说是人能踩着仙人岩就可以跳过河去,谓之“人跳溪”,“人潮溪”是后来音译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