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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馈赠 2021年12月20日  来源:张家界日报

廖诗凤

出生的地方是大山,读书的地方是大山,工作的地方也是大山,如今修心养性的地方还是大山。以后辞世,辞去的也只是人世,身体也要永久地回归大山。

再没有什么能替代我对大山的感情了。即便是浩瀚无垠、碧波连天的大海,即便是浩瀚无垠、变幻莫测的沙漠,即便是浩瀚无垠、绿波滚动的草原,都无法撼动我热爱大山的初心。

我对大山爱得深沉,爱得真切。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告诉我,她怀着我时一直在大山里劳作,我离开她身体的那个早晨,还差点把我出生在了大山的路上。她是咬着牙坚持着,喜悦而又痛苦地小跑着,然后把我生在了那个能够为我遮风挡雨的大山里的小木屋。

母亲告诉我,那天早晨,寒风呼呼地吹,我哇哇地哭。这一年食堂解散,锅瓢碗筷从集体那里搬回,在自己家的火坑里、灶膛里燃出了幸福的炊烟。

靠着燃烧山里的茅草和松针取暖,靠着山里那几分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酿出的母亲的乳汁,我慢慢长大。记得父亲曾说,我出生那一年,山上能吃的菌子特别多,除了枞菌,那些剥皮菌和火砂菌在山里的灌木丛中一堆一堆的,扯了又长,怎么也扯不完。住在大山里的人家,就是靠着这些菌子度过了最苦难的日子。

为了养活一大家人,父亲、母亲和乡亲们都在大山里拼着命。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苍悯农,第二年生产队的洋芋丰收,玉米丰收,稻谷丰收,麦子丰收,尤其是红薯、白菜、萝卜。山里的野蘑菇更是赶着热闹,没完没了地长。

大山救着山里人的命,养着山里人。是大山让山民有了笑声和歌唱。

我爱大山,爱它的雄浑壮美,爱它的温润婉转;我爱大山,爱它的秀美绝伦,爱它的慷慨馈赠。工作后,我时常在外边走,最想看的还是大山。即便是在南海,我依旧喜欢爬海边的山,爬岛上的山,感觉海太诡秘,没有山踏实。在广袤的华北平原,那种看不见山的感觉空荡荡的,没有依靠。到了北京,我依旧特别兴奋地要爬八达岭,除了看历史,更多的还是感受大山的力量,感受山高人为峰的壮美。

大山是千遍一律的,石头是他的骨,草木是她的衣,山川河流是他们的血管。它们都用一个姿态静立,神圣而庄严。

大山又各有各的特性,或雄奇险峻,或百态千姿。云南的石林和张家界的石林放在一起,你就会看出不同。这种不同又恰到好处,让你说不出好坏来;桂林的山和湖南的天子山放在一起,你也会发现他们的鲜明不同,可你依旧说不出他们的好坏来。就是拿北海海拔一百零几米的第一高峰冠头岭和秦岭来比,又能比出什么来?

有一年,我从北京飞向素有“海上丝绸之路”之称的合浦,蓝天上俯瞰晴空之下的祖国万里河山,由欣喜到沉默。那一刻,我悟得了“大”和“小”的深刻内涵。那种“泰山归来不看山”,那种“一览众山小”,那种“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古人感受,都在万米之上的舷窗下淡化。

每一座山都是美的,无论是丰腴还是险峻,无论是高耸还是逶迤,它就像一个一个的人,就像一朵一朵的花,就像一滴一滴的水,都有它们独有的价值体现。

我深深地喜欢大山。

曾到过云梦山。云梦山只雄不险,逶迤连绵,山上只有树,树干上有香菇、木耳和回阳草。地面上只有黄莲、天麻、党参、三七、重楼、贝母、细辛等药草,数也数不尽。空地里,有没完没了的茶园,盆一样大的魔芋,忙得不能再忙的蜜蜂。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从大山得到的是健康和长寿,安静和平常。

我不止一次走进大山。看到人对自然的征服。人们在山顶架桥,在山谷修路。

人们在挑战大山的同时,也在积极地爱着大山,敬畏着大山。这些年退耕还林,修复了所有几近裸露的山梁;封山育林,让大山蓬勃了林木的多样性。人们封闭了煤窑、采石场,让山体不再受伤;保护野生动植物,让那些几近濒危灭绝的动植物得到了生存繁殖。

大山是有灵性的,你爱她一尺,她就敬你一丈。你让她的山青了,她就会给你的水绿,给你鱼肥虾壮,四季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