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学

说起宋词，人们一定不会忘记一个重要的著名词人——柳永。如果说宋时文人有谁以写词为专业户的话，那么首推的第一人就非柳永莫属了。柳永的词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高，是属于一流的作品，其词的流传也最广泛，宋朝时连市井村妇差不多都会吟唱柳永的歌词。

柳永的词为何会写得那么好？这与他的特殊经历及其所处时代的环境显然是分不开的。柳永出生于福建崇安一个世代儒学的官宦之家，从小受过书香门第的教育熏陶，然而他的少年却过的是种“多游侠邪”、“好为淫冶讴歌之曲”的生活，这种行为使得他的声誉大受影响，他曾屡次参加进士考试都未被朝廷录取。直到晚年，他改名参加考试才被录用。入仕后也只当过睦州掾官、定海晓峰盐官和屯田员外郎等小官。五十一岁时去世。他当官的时间也很短。柳永的一辈子基本上可以说都在烟花巷中度过，而且以写妓女们的生活为主，当然还包括写了不少伤时感怀、悲愤不满及淡泊名利之类的作品。但他写得最出色的还是下列一类作品。比如：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来年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八声甘州》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雨霖铃》

前首词是写羁旅感受，后一首词则是写与恋人的惜别愁绪，两首都写得尽情尽致，凄恻无比。读之令人感叹不尽。

柳永还有一首传诵很广的词作深受好评。其词如下：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蝶恋花》

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曾被王国维称为“专作情语而绝妙者”，“求之古人词中，曾不多见”。（《人间词语删稿》）

柳永另有两首词作很能反映他为人的际遇和个性。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方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鹤冲天》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少年游》

这两首词的前一首是写柳永参加进士科考落第之后的感慨，它充分地展示了柳永落拓不羁的狂傲性格。而后一首则是晚年回首深感失志的悲哀之作。两相对比，亦可看出柳永其人所经历的一生悲剧。柳永少年时曾在青楼妓馆中打发时日，晚年却落得意志与感情均全部落空的可怜结局，最后死时，据说都是群妓合金葬之。柳永的人生虽然在世没有得到辉煌，但是他所写的词却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后代人对他的艺术成就评价甚高，假如柳永的魂灵有知，他也必定会为此而感到欣慰吧！